愛慕與期待

二年前,「創意歐吉桑」吳念真在綠光劇團,獻出他的劇場編導首部曲《人間條件》。熟悉他廣告、電視和電影節目的觀眾,想都沒想到他會去排舞台劇。首演之後,票房才在口耳相傳的情況下一路攀升。套一句剛出版劇本集的資深劇場編導金士傑,形容戲演完之後的惆悵的話:「啊?完啦,真的完啦?」

  

要求加演的電話和電子郵件不斷,參予演出的演員也對這個製作念念不忘。但是,台灣哪有這樣的市場,可以容忍一齣戲在首演兩年後,捲土重來二度上演呢。結果,「綠光」現在真的要回國家劇院重演《人間條件》。

  

愛慕:一種很幸福的寂寞

  已過世的六十六歲阿媽,附身在十六歲的阿美身上,希望回到人間,跟愛慕的人道謝:謝謝這位她曾為他工作的老闆,在她先生過世之後,在十元的紙幣上面寫「千萬要堅強」,然後不經意的留給她。謝謝他,讓她在一抹微笑和一個眼神當中,發現生活還是值得活下去的。

  這種含蓄幽微的愛慕與扶持,似乎是上一代台灣人特別能心領神會的情感。因為,對於愛情,對於等待,我們越來越難將他們放在一起看待。如果,讓我們回到這個阿媽的年輕時代,我們很可能會選擇把「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?」提前在大家都變老之前,早早地說出來。

  感謝劇場的神奇魔力,我們這才得以透過想像力的翅膀,讓黃韻玲飾演的阿美/阿媽,可以在尚未完全老去的他面前說:「謝謝」。

從阿美的身上,阿美的爸爸、媽媽和厝邊朋友的言談舉止當中,我們看到過去美好時光的生活切片。夫妻吵架、家庭問題、大人小孩成長中的大小事項,通通是村里生活的焦點,眾人可以馬上現場連線當下解決。不時出現的群眾演員,讓我們看到上一輩人生活的溫情呈現。

  愛慕,是一種很幸福的寂寞。過去如此,現在也一樣。愛慕,可以變成情真意切的交往,也可以繼續幸福的寂寞下去。

 

期待:留下來的人的特權

當被問到,為什麼還會想要重新推出《人間條件》時,吳念真回答說:「劇場的特質就是感情可以真實的流露,舞台上的人如此,台下的觀眾也可以獲得舒發。我希望這齣戲可以讓大家在走進劇場的同時,也能盡情揮灑自己的真實情感。」

是的,我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一起歡笑、一起落淚、一起討論我們共同的記憶:布袋戲「雲洲大儒俠」播出時間一到,據說街道上的人車大量減少。少棒小將在威廉波特獲得世界冠軍,我們曾經一起熬夜看轉播放鞭炮。更不用說,鳳飛飛和林青霞淡出演藝圈,都曾讓不少人惆悵了好些時候。

電影、電視、流行歌曲、戲劇,通通都是大眾文化的一環,觀眾和聽眾的需求與品味,讓當代文化散發出屬於這個時代的氣味。明天的生活還要繼續,今天的日子不管如何總要過下去。電影院、棒球場、演唱會現場、總統府元旦升旗現場,都是創造共同記憶的好地方。

現在,劇場也可以是不錯的選擇。因為欣賞劇場演出的同時,觀眾和演員就像在參予一項稍縱即逝的儀式:在特定的時間、特定的空間,你和一群人一起共享一場特殊的經歷。同時,舞台上的戲劇化演出,無不再再地在提醒我們:人生,其實是很有趣的。

 

阿媽回到人間,因為她對自己原本的生命情境是有期待的。期待,是留下來的人的特權。因為留在現場,我們可以共同期待當下結束之後的各種可能。因為留下來,我們擁有可以期待的未來──最重要的是,我們是在一起的。

  綠光劇團的命名原本就在明示(而不是暗示):綠光,是幸福之光。在SARS帶給人們諸多威脅的時刻,我們期待您可以在劇場,和我們共同發現幸福的無限光芒。

  

 

李立亨(綠光劇團前任團長)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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